月痕刀

杀了它/顺便杀了我

【愛の実験-7.27shuikeshu同人24h】乌鸦飞越烟花墙(13:00)

非常我流sis,是甜的

包含飞鸟症情节,具体设定放在文末



summary:就像我记忆中某个医生曾声称“血是受伤的符号”一样,我以为,候鸟则是季节的符号。



1.

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?Ike将重心换到另一只脚,他正站在细瘦的电线上,这两条黑线向前延伸,像经久不息的铁轨,火车隆隆奔驰而过,在他眼前飞远,而他过去的手臂此刻已长出分明的白羽,传闻中的双重呼吸竟然也未曾带来丝毫不便。

他看见玻璃上的反光。一只白鸟,傻乎乎的,立在铁轨似的电线上,东倒西歪。

那么眼下的境况如此:Ike Eveland,十八岁,高中生,在七月夏休的落幕时刻,变成一只白鸟。

过去的无数次自伤经验编织出一篇童话故事,那时仍作为人的Ike手持红色剪刀,伤口形成的瞬间撕裂而决绝。有黑鸟从血液中游动、析出、成型,它们站在浴缸光洁的边缘,沉默地低垂着头,注视着Ike。

他单方面与这神奇的生物面面相觑。

黑鸟会从他的每一道尚未封印的伤口中飞出,不曾缺席任何一次盛宴,像是血液中生养着它们,或者Ike本就是由无数黑色羽毛组成,鹅毛枕遭受冲撞,于是破损处露出羽毛的冰山一角,飞鸟只是前来取走属于它们的身体——这是Ike十六岁时发现的秘密,他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
如果把羽毛都还给它们会怎样呢?他找来更利的刀,将浴缸放满温水。

由此他竟成为一只白鸟。

如果我会飞就好了,十六岁那年Ike望着雨夜中黑鸟模糊的背影时这样想,十七岁那年Ike看见黑鸟从澄蓝的天空划过时这样想,十八岁这年他变成了鸟,但他没有生出纯黑的羽毛,也没有顺理成章地学会飞行。

这是当然的了,他只有成为人的经验,人的手臂伤痕累累,沉重而疼痛。那些从血液中飞远的鸟儿们没有一只会讲话,明明脱胎于他的身体,却从没告诉过他,鸟类的翅膀这样轻,这样不受控,轻得他经过某人身边时没有丝毫声响,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。

Ike又换了一次重心。自他从醒后就再也没挪过窝儿,即便是鸟也有脚麻的时候,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。

“你不会飞了吗?”他听见有人这么问他。

那里站着Shu Yamino,瘦得能与身旁的电线杆一较高下,单手抓着背包带子,穿着校服白衬衫,没系领带,Ike注意到他的衬衫上有钢笔的墨水痕迹。太糟糕了,这可不好洗。Ike没忍住笑了一声。再往上瞧瞧,Shu睁着紫色的眼睛,黄色挑染在脑门上倔强地翘着。这人怎么这么好笑啊。Ike又没忍住。

于是白鸟“咕咕咕”叫了三声,在Shu听来完全直白地肯定了不会飞的事实。

在闷热、飘满雨丝的空气中所包含的信息总没有太多好事,Ike的羽毛间氤氲着潮气,街边唱片店放出最热烈的噪音,铅色水泥地上有石子滚过,然后掉进下水口,而模糊的面目走进地铁。过去Ike还是人时便经常走过这条路,看着人造反光中虚假的脸庞练习如何感受一个清晰的图像,最终以失败告终。他的书包里装满没来得及干就已经模糊的笔记,墨水盖子没盖紧,墨汁沿着书包的一角坠入地砖,与笔记的命运无差,还未成型遍被路人的脚印打断。

同一条路,同一个地铁口,同一块反光玻璃,他从没注意到Shu也会出现在这里。指引墨水走入地下的人变成飞鸟,因不会飞翔而被困在铁轨似的电线上,而这个被忽略的人走过相似的路径,此刻站在电线杆上,因为白鸟短促的回应,笑了起来。

Ike居高临下的视线里Shu的脸被放大无数倍,乍看之下显得不合时宜的挑染和厚重的睫羽,被掩盖的深紫色眼睛。Shu笑时多数是鼻音,因此他的嘴会微微抿起,脸因此鼓出一点顽固的婴儿肥。

鸟类那颗小小的心脏好像染上了他过去的毛病。它似乎正是在悬崖的空气中跳动,上无天顶下无着落,偶尔空拍,又因为这空白在下一秒加倍跳动进行补偿。他好像能听见血液经流心脏时的响动,类似海浪冲刷海岸,又好像能触摸到悬崖的边角,不可抑制地感到紧张与疼痛。

鸟类如果心律不齐的话会不会在飞行时出现高原反应呢?Ike奇思妙想。

而Shu此时停止了他令人烦恼的笑容,某种行动的信号通过蒸腾的空气预先告知了Ike。接下来Shu会向他提议,“或许我可以帮助你”,然后温柔地接住他,寻找恰当的时机在路边公园与他商量如何扇动翅膀,如何漂浮在虚无的空气中。

因此Ike决定跳下电线,张开他半小时前新生的翅膀,跟随无规律鼓噪的心跳,先一步学会飞行。



2.

Ike跟了Shu一周,对方小他一个年级,坐在二楼最边缘的教室里后排靠窗的位置,很典型的日漫男主位,但来往的学生总比他更具个性。Shu经常安安静静地在纸上演算什么,有人坐在他身边,在喊他什么绰号,Shu的笔尖停滞一瞬,留下散开的墨迹。

大多数时候Shu并不引人注意,一把随意抛洒出去的米粒滚落进地砖间不起眼的缝隙,自然风吹不动它,但人类庞大的脚步和风扇带起的漩涡可以使它走向任意天地。Shu就这样存在,上学、走进教室,也许会被人调笑,起一个无关痛痒、在玩笑与冒犯间游离的绰号,然后放学,去找朋友,参加乐团部活,与朋友分离,走上那条他们共享的道路。

时间根本难以被分辨,这也许是同属于他们的精神象征。Ike过去坐在教室里,右手边立着毫无差别的人,左手边连接学校外观,即毫无新意的屋顶形状,走廊上的三角梅从来都是艳红的脸色,相似的日光从左走到右,课表按照机械规律循环。

“我看见鸟群飞过,才知道今天是星期一。”Ike在他尚未成型的文章里写,“除了比去年前往的楼层高以外,我看不到任何时间流动。”

“鸟飞过的声音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,它从胸腔挤出,经过恒定的灯光,穿透毫无意义的楼层,来到我眼前,告知我,前方还是那层错乱的心跳。”

最好不要再熬夜了。Ike停下笔,托着脸,空调的风一阵阵走过新生黑鸟飞出的伤口,尚且还红肿着,因此敏感地刺痛起来。话是这么说,但我还是今晚三点再睡吧。

那时Shu背着他的书包正横穿过操场。

此刻白鸟站在树枝上,与二楼的Shu对上目光,他看见Shu又笑了一下。

真是奇怪的人。毫无缘由地对一只没有表情,不会说话的鸟礼貌,干什么都要询问鸟愿不愿意,见到他就会眯起眼睛笑。又不怎么对欺负自己的人生气,那些人远远地站在窗边议论着Shu,而夏季闷热的风伴着碎语吹来,Shu在一只白鸟面前蹲下,问他愿不愿意吃面包。

真是奇怪的人。以至于纷杂的思绪、心跳、时间,都会在Shu紫色的双眼中失去思考的意义。

欺凌的等级在Ike与Shu看来都不算高,多数时候只是恶意但幼稚的绰号与起哄,看起来像任何一个愚蠢的单线的晚八青春电视剧。主角抽条拔高,在烈日灼心的夏季穿过蝉鸣与热风,因为某些病痛在青春中甩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子,最终走向并不能够被认证的未来,投入迷雾。Ike深觉一切童话故事都不会过多描述结局,但Shu好像并不在意。

接下来的情节也是青春电视剧必备,灰色的透明人物长期站在温热的寒冰之上,因为无形的欺凌而爆发,但被人高马大的欺凌者掼倒,受了伤,又被叫去校长室。

但又与此实在不同的是,Shu倒下时蹭伤了嘴角,那一刻Ike清清楚楚地看见有成型的黑鸟从Shu的嘴角飞出。

一只黑鸟,在Shu的体内挣脱枷锁,这与他过去见过的,浴缸边沉默的,掠过天际线的,从血线中出生的,贯穿他一整个高中时代的黑鸟一模一样。

被黑色羽毛包围的第二个人,Shu Yamino。

Ike总归学会了飞行,于是张开翅膀,追着那只属于Shu的黑鸟,想要知道它究竟去了何方,终点站会不会有一群属于Ike的黑鸟,而他现在将是它们之中唯一一只白色的,他会因此高兴三天。

鸟经过路灯,经过楼宇,经过纷杂的招牌,在城市灰霾中穿行,翅膀划过的空气切割燥热,路过的人不会抬头看,飞鸟有明确的方向。Ike追着它向郊区飞去,城市热岛被渐渐抛在翅膀后,热浪蒸腾出的迷雾稍许消退,但黑鸟在此处失去了踪迹。

说是失去踪迹也并不准确,它飞到一半时便像是撞上了什么空气墙,在介质中留下一声Ike从未得以聆听的鸣叫,像一把响铃聚齐的奏鸣曲。而再见到时Ike降落在城市边缘的地面,水泥地烫得唬人,黑色羽毛躺在远处,无关乎行人没眼色的脚步,它平静地陈尸在此,扭曲热浪中Ike看见Shu血液的形状。

他试了试,黑鸟无法飞越的边界对他而言轻而易举,但他没再向前探索。



3.

Ike变成白鸟的第三周,Shu最近的日子较之前好过了些,或许人们终于意识到他不是能够任人拿捏的对象。

但Shu反倒罕见地焦躁起来,Ike蹲守在Shu家门口的树枝上,Shu房间里的台灯亮了一晚。

常见的现象,但氛围不尽相同。Ike思索着。Shu的妹妹打开门,端着瓷白的盘子,吐司烤得焦脆,女孩子跟Shu多少有些一脉相承的奇怪,因此自来熟地招呼一只鸟下来吃饭。

“Shu叫我加点鱼子酱上去。”女孩子嘟嘟囔囔,“鸟真的会吃这么奇怪的东西吗。”

这哪里奇怪。品味被人吐槽,Ike不免有些忿忿,他趾高气昂地飞下树梢,轻轻啄了一下女孩子的手腕。一切都很好,如果有碳酸就更好了。他有些得寸进尺地在心里补充,可惜Shu不是真正的神灯许愿精灵,在完成Ike的心愿方面到底棋差一着。

夏季被赋予特殊意义,刻在大多数人的骨血中,夏日结束有时象征着新生有时象征着死亡,有时意味着圆满有时意味着遗憾。而究其本身,不过一杯气泡水发出绝响,二氧化碳消逝在空气中,冰块融化进入湖水,候鸟穿越纬线。一滴水在洪流中穿梭尚且无法察觉行程。

Shu站在树下,他单调的衣橱里满是纯色T恤,与他色彩缤纷的挑染形成两个极端。夏季旺盛,对Shu来说却是容易生病的季节,Ike听见他在风中轻轻咳嗽的声音。

他飞下去想指挥这家伙往屋里走,却被Shu虚虚抓住。少年和白鸟懵懂的豆豆眼对视,在漆黑的眼睛中看见自己板正的身体。

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烟花吗?”他问。“虽然跟一只鸟去夏日祭有些奇怪,但我郑重地向你发出邀请。”

Ike被Shu抓着,只能看见自己呆头呆脑的模样。日光透过枝叶,时间的尘埃流动得过于缓慢,于是丁达尔效应以单纯的形状包围住它们。一点漏网之鱼走入Shu的一只眼睛,睫羽下璀璨的紫色像把夏花,穿透热浪的迷雾,另一只眼睛存在于阴影中,类比水中从未动摇的弦月。

为什么不呢,他想。于是叫了一声以示同意。

Shu笑起来,放手让Ike飞回枝头,“你的羽毛颜色和夏日祭一定很配。”他说。

夏天、绚丽的羽毛、白色的烟火,Ike蓦然想起那枚掉落在脚步之间的黑色羽毛,Shu清瘦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,风仍保有他的咳嗽声。炎热的幻觉中Ike严肃思考,Shu的黑色羽毛从何而来,又将指引Shu去往哪里,他成为白鸟来到Shu的身边并非偶然,Shu的白鸟呢?存在于课室的角落,还是那个他被人推倒时站立的塑胶球场?

这个问题直至他站在Shu肩膀上望过人群,他都没有得到明晰的答案,但烟花燃放在即,他决定将其暂时搁置。这是他第一次和Shu一起看烟火绽放,即便是滑稽的人与飞鸟。

烟火祭对于夏日的意义被文艺作品亘古研究,Ike有时心向往之,有时又对它弃如敝履,工业窄小的花朵在夜空绽放,燃烧后又迅速逝去,人们孜孜不倦地将意义赋予它,像过去任何一次授勋仪式,创造过后准许它在人类的措辞中留下痕迹。

升空、燃烧、消逝,人的一生,迅疾且得以预测。Ike在手腕上划下那笔血线时一只黑鸟挣扎着成型,它不再缄默着垂下头,而是选择振翅而飞,投入深蓝的夜空,羽毛漂浮于温水。Ike那时看见迷雾在眼前聚拢,心跳如擂鼓,最后一只飞鸟在心脏处,它预备前往一个确切的、线性的目的地。

第二朵烟花升空时Ike突然福至心灵,他扭过头想要知道Shu的表情。

于是他看见了。第三朵彩色花朵绽放,夏季落幕在少年仍有婴儿肥的脸上,人声喧嚣,有一滴泪从那日Shu被光亲吻的眼睛中走出,掉入鼎沸的角落。

蓄满泪水的深紫色夜空,正倒映出Ike白色的飞羽。



4.

Ike变成白鸟的第四周周五,他和Shu第一次共同坐在天台上,天气不错,浅黄色片状夕阳倒入陈旧的屋顶,Ike的羽毛也被染了色。

这期间Shu买来了一罐可口可乐,倒在杯子里放在Ike面前。

“你这样让我想起乌鸦喝水。”他撑着地板,衣袖在温吞的热风中猎猎作响。

Ike没给他眼神。

如此奇怪的Shu Yamino。会对着一只鸟笑很多很多次,被欺负了也不生气,喂鸟吃鱼子酱烤土司,在烟火绽放的盛典流下一滴眼泪,然后和那只同样奇怪的飞鸟坐在天台,共享一瓶可乐,对他讲没人回应的无聊笑话。

Ike想起他尚未完成的文章,杂文、小说、现代诗或是别的什么体裁,一行字便是一只黑鸟从血液走出。他畅想过那些飞鸟最终飞往山川湖泊,但最终Shu的黑鸟消失在空气线内,而Ike却那样轻而易举地跨越。

夕阳的颜色渐次变深,眼前像是一片海,高中生不知为何有这样大片的时间仰望天空,高中生命中的每一次日落都拥有相似的漂亮。Ike看见鸟群经过,想起今天的到来意味着又一次月末降生,他在Shu身边呆了整整三十天。

有收获吗?有的。过去Shu从未向他提及那些愚蠢的欺凌,他根本也无从得知Shu血液里黑色羽毛的含量。

称得上意义吗?未必。“大人”们询问、认准的意义Shu和Ike一个条件都没有满足。他们穿过灰霾的街道,在公园里下五子棋,参加夏日祭却没有吃章鱼烧,在故事的结尾坐在天台面对最终的夕阳,却连对话都没有发生。

Ike想起三个月前去打的耳洞,因为炎热和称不上良好的睡眠习惯反反复复地发炎、红肿。处理肿包时要下些力气,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蹂躏麻烦的伤口,风经过时都会带起刺痛,但Ike对此毫无反应。

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换新的耳钉。

他又想起两个月前只写了一半的Demo,其中纷杂的情绪已然被他人工模糊,那时他仅仅是从椅子上站起便会呼吸困难,那只心脏中的白鸟无时无刻地左冲右撞。

原本是打算唱什么的呢?

一个月前,他打算实施计划的前夕。那篇关于时间的文章快要写完了,但他不再打算继续。写小说的时间浓稠而厚重,相似的蓝色荧光东升月落,飞鸟走过,他依靠它们判断血迹与时间。

那个笔记本他放去哪里了?

日光即将坠入爱河,这是偶然的事情,他变成白鸟来到Shu身边,这里属于必然。

夕阳仅存一线时Shu终于肯挪动身子,他改坐为蹲,和Ike共同被夕阳包围,“我的心跳有点快。”他说,声音像流水渗透进地砖之间。

“过去不曾说明的,我在这一个月都告诉了你。我想我们拥有本质上的区别,我看见你追着那只黑鸟飞远,那时我便认为你能够跨越那面困住黑鸟的墙。”

“我去尝试了一下耳夹,很痛,因此没敢真的穿孔。你的demo我在我的电脑里找到了,帮你写了半份歌词,想要等你继续完善。至于小说,我没看懂,也不喜欢读书,但是我帮你把笔记本收回了书柜。”

“所以我想,一切黑色的羽毛离开之后,你变成白鸟来到我身边。”

“你愿意陪我褪尽这一切吗?Ike Eveland。”他问,流水最终被夕阳蒸腾干净。

真是个书呆子。Ike想。





注:

*有一个彩蛋请注意!有关于二人的初遇小故事。

*summary来自格非《褐色鸟群》,本文对该篇有所借鉴。

*飞鸟症:没有结痂的伤口中会飞出黑鸟的设定,自杀的人则会飞出白鸟来到心爱之人的身边,如果这个人三十天内认出白鸟是谁,自杀者能够复活。本文对原始设定进行了一些改动。



*最近状态有点差写得很奇怪,东打一棒西打一棍,请多多包涵!有任何感想都可以评论告诉我,真诚感谢一切评论。

*参加企划的老师全都是神,我好菜啊啊啊啊啊。也要感谢守老师的辛苦付出和认真负责!因为守老师的负责这也许是本人效率最高的一次活动😢,再次感谢!

评论(19)

热度(455)

  1. 共3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